以梦为马 九零后的他不负韶华
1991年的11月19日,第一届国际足联举办的女足世界杯在中国广东正进行得热火朝天。这一天,中国女足在小组赛第二轮的比赛中2:2战平了世界劲旅丹麦队。
1978年至今的改革开放40年,首届女足世界杯,是对外敞开胸怀的中国,在当时举办的规格最高的全球性体育顶级赛事。
也就在11月19日这天,南京的一户普通人家正沉浸在迎接一位家庭新成员的喜悦之中。从事地质勘探工作,和石头打交道的男主人用三个石头——“磊”,给孩子起了名字。
相信那时,他自己做梦都不会想到,20多年后,这个名叫“武磊”的孩子会成为全中国家喻户晓的足球明星;成为“中国足球先生”、中超最佳射手;成为在这个美好时代里,一位阳光、健康、向上的90后楷模。
90后
职业运动员,他是生逢其时者,他用年轻的激情铸造梦想,激发我们的一声热血呐喊。
[初生]
能够看到欧洲顶级联赛的一代
“武磊两三岁的时候,我总是抱着他看电视上的意甲转播,他喜欢上足球大概就是因为从小就接受这种高水平的足球熏陶。”武磊的父亲这样解释为何并非出自运动世家,但武磊却偏偏爱上了足球。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意大利足球甲级联赛,云集了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巨星:马拉多纳、普拉蒂尼,AC米兰的“荷兰三剑客”范巴斯滕、古利特、里杰卡尔德,国际米兰的“德国三驾马车”马特乌斯、克林斯曼、布雷默……能够坐在家里就看到远在他乡的世界最顶级足球比赛,当然离不开改革开放为中国人电视生活带来的巨大变化。
1979年底,为满足广大电视观众的收视需求,中央电视台成立了译制组,从《大西洋底来的人》《加里森敢死队》《血疑》到《神探亨特》《成长的烦恼》……这些海外电视剧大大丰富了中国人的业余文化生活。
同样,在体育电视领域里,球迷们也终于能够享受到高水平足球比赛的饕餮盛宴。意甲1988年登陆中央电视台,从一开始播放每周的赛事集锦,到录播隔周的精选比赛,再到零时差的现场直播,开启了能在中国电视荧屏上看到欧洲顶级联赛的先河。
意甲之后是德甲,然后是英超和西甲,如今只要有网络,中国球迷几乎可以看到所有世界足坛最精彩比赛的直播。武磊和他的同龄人,从小就能够看上欧洲最顶级联赛的直播,在这样的高水平比赛的熏陶下,怎么会不爱上足球呢?
5岁那年,武磊已经展现出了自己对于足球的热爱和天赋。带着武磊看意甲的父亲,做出了一个果断、现在看来又无比正确的决定,送武磊去南京的足球重点学校鼓楼一中心小学上学。为了武磊的足球梦想,父亲也是做了巨大的牺牲。由于学校离家很远,需每天接送武磊,父亲便辞去了经常奔波不定的地质勘探工作,去了一家企业当保安。
认真又聪明的武磊不但足球踢得好,还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小学阶段一共获得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奖状和荣誉证书,有朗读比赛的一等奖,有写字比赛的优秀奖,分量最重的是他当选过南京市“三好学生”。因此,到了小学毕业的时候,12岁的武磊和父母又必须做出人生的第二次选择。
让武磊和他父母想不到的是,选择继续踢球的武磊却无法在江苏足球培养体系中找到肯接收他的球队。
如果没有于1994年开展的中国足球职业化改革,武磊可能就此走上一条截然相反的人生道路:上完中学,上大学,在其他领域书写自己的故事,当一名踢踢业余足球的普通球迷。
[平台]
中国足球职业化 改革延续梦想
在中国体育界,竞技体育一直跟随着奥运战略和全运战略,因此在足球圈就出现了一个关于球员年龄段的特殊现象,只有符合奥运和全运战略的年龄段才会被重视。
简单来说,从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开始,参加男足比赛的球员必须是23岁以下。因此全运会的男足比赛也开始和奥运战略接轨,最高水平的是20岁以下组。U23比赛,意味着23岁和22岁的球员比年龄更小的球员占优,U20比赛也是同样一个道理。因此各地青训培养上,奥运和全运年龄段的球员往往人数最多,也是重点培养对象。
1991年出生的武磊恰恰并不属于这个重点培养的年龄段。出生在1989和1990年龄段的球员正好对应2009年全运会和2012年奥运会;出生在1993和1994年龄段的球员,对应的是2013年全运会和2016年奥运会。所以,当12岁的武磊想进入专业体系训练的时候,家乡南京市足协并没有1991和1992年龄段的球队。梦想如何继续?恩师徐根宝,上海崇明岛上的根宝足球训练基地向武磊敞开了怀抱。
2003年,父亲带着武磊和一封推荐信登上了崇明岛,写推荐信的是徐根宝昔日在国家二队的弟子李红兵。那时,徐根宝的训练基地刚创建不久,基地年龄最小的队伍里正好也有几个1991年出生的孩子。
这几个和武磊同龄的球员,后来同样人才辈出:颜骏凌如今是国家队的一号门将,申花的主力左后卫柏佳骏也有入选过国家队的经历。
仅仅踢了一场分队比赛,武磊就打动了徐根宝。尽管武磊已经在南京足协注册,但足球职业改革带来的福利就是让人才流动变成了可能。一直跟踪报道徐根宝和崇明基地十几年的媒体人张晓露曾还原过当时的情形——
根宝亲自带着武磊去了南京足协,“我要把这个孩子带走!”
“不行啊,他是有注册的,除非您留下一点‘押金’。”所谓“押金”,也就是后来的“买断费”。
根宝心一动:“多少啊?”一阵“商讨”停留在4万这个数字上。根宝悄然出门,就近找个银行取钱,转身回来把钱一给,带着武磊回了上海。
“当初的第一选择就是能够继续踢球,想尽一切办法要继续踢下去。”武磊对于恩师徐根宝的感情无需多言,“没有徐指导,就没有我的今天。徐指导是我的教练,又像我的亲人一样。”
中国足球职业化改革之后,不但联赛以俱乐部的形式进行,在人才培养上也有了全新的变革,民营资本介入足球圈,搞青训、搞足球学校。不再依赖计划经济下国家培养的体工队模式,不局限在俱乐部的青训梯队,徐根宝的“崇明模式”为想要延续足球梦想的孩子提供了另外一个途径。
[成长]
从中乙到中超冠军
中乙冠军金牌和中甲冠军金牌——上港队中超夺冠的第二天一早,武磊在家里拿出了自己的多年“珍藏”,一旁再放上刚刚获得的中超冠军金牌,给它们拍了张合影。
从2006年到2018年,武磊和小伙伴们一路从中乙冲到中甲,再从中甲冲到中超,最后站上了中超的最高领奖台。
2006年9月2日,还有两个多月才过15岁生日的武磊,居然在乙级联赛中出场,创造了中国球员踢职业联赛的最年轻纪录。那场比赛是上海东亚对阵丽江东巴,14岁的武磊作为替补被换上场,“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想到自己能够踢正式比赛。”
武磊的恩师徐根宝在青训上的眼光总是那么“毒辣”,而他对于武磊这样天赋出众的球员在培养上也足够大胆,“有的人为了青训出成绩是大打小,我是小打大,为的就是出人才,让球员们能够在更高水平的比赛中迅速成长。”
2008年3月,16岁的武磊第一次踢上了中甲,在上海东亚队第一轮主场对阵青岛海利丰的比赛中,他直接就进入球队的首发名单。
回忆起刚开始踢上主力的日子,武磊还是很有感触,“教练在准备会上才告诉我会首发,真是被吓了一跳,我事先完全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安排。那时候我才1米63,还完全是个孩子。严格来说,我真是没充分准备好,一上来踢了好几场中甲都不进球,自己也是蛮着急的。”
但是徐根宝大胆的“揠苗助长”很快就得到了回报。还是青岛海利丰这个对手,武磊的职业生涯首球就发生在那一年两队之间的第二场比赛中。他也因此成为当时仅次于队友曹赟定、中国职业联赛历史上第二年轻的进球球员。最终在2008赛季中的中甲,武磊收获了4个进球,更收获了球技的进步和经验的累积。
2009年,18岁的武磊和上海全运U20队一起获得了全运会冠军,他贡献4个进球。2012年,21岁的武磊在中甲打入17球,是球队成功冲超的关键球员。2013年,22岁的武磊已经成为了中超最佳本土射手,还史无前例地垄断这一奖项直到今年。2016年和2017年,武磊连续两年进入“亚洲足球先生”评选的最后三甲。2018年,27岁的武磊不但收获了个人的中超100球,还力压众多世界顶级外援前锋,以打破本土球员单赛季联赛进球纪录的成绩(27球),第一次成为了中超联赛最佳射手。当然,让武磊最满意的是拿到中超冠军,圆了自己的梦想,也圆了恩师徐根宝的梦想。
业余联赛、中乙、中甲,最后到最高级别的中超,中国足球职业化改革带来的完善职业联赛体系,给了所有球员一个平等参与的机会,也给了武磊这样拥有特殊天赋更需要特殊培养的球员,一个既健康又迅速成长和成才的进阶途径。
[续梦]
90后接班80后 继续征战世界杯
2017年9月6日,中路得球,一脚爆射破门,武磊的进球帮助中国男足在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预选赛12强赛的最后一轮中,客场2:1绝杀卡塔尔。但这个进球,这场胜利,却未能帮助国家队拿到一张进军俄罗斯世界杯的门票。2018年的俄罗斯世界杯和中国无关,武磊是遗憾的。
历史的机遇加上个人的努力,90后的武磊在2018年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但中超冠军、中国足球先生,抑或是大败外援获得中超最佳射手,这些对于刚刚过了自己27岁生日的武磊来说不会是终点,只是未来更远大理想的一个全新起点。
世界杯,这不仅仅是武磊的梦想,更是全国球迷的梦想。
徐根宝在今年的中超颁奖典礼上也给爱徒提出了这样的要求,“2021年,这是我们中国队能不能进军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的关键一年。我希望你武磊,还有国家队在2021年取得成功,到时候我给你来过(30岁)生日。”
为备战明年1月开始的亚洲杯,国家队主帅里皮召入了很多老将,但像郑智、郜林、冯潇霆等80后球员都已进入职业生涯的最后阶段,亚洲杯之后,承担起国家队冲击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重任的将是武磊为首的90后中生代球员。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在中超包揽了各大奖项的武磊,现在需要在国家队层面做出更大的贡献了。武磊自己也坦言:“从现在开始要更加努力,把在俱乐部的良好状态延续到国家队。我相信我们有这个实力去冲击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
如何做到这一点,武磊认为最重要的是解决好心态问题,就像他的射门一样,“同样一个射门得分的机会,在国家队踢跟在俱乐部踢,心态完全不一样。有些球哪怕难度再高,在俱乐部踢的时候,心态也会好一些。到了国家队可能压力就不一样了,感觉肩上的责任不一样,代表国家去比赛,全国这么多球迷关注和期待。未来我肯定还是会调整好心态,帮助国家队取得更好的成绩。”
[未来]
机会合适
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10多年前,徐根宝指着自己的崇明基地说起爱徒武磊,“他将来一个人的身价就能值回这里的投资(3000万)”,这句话曾被当作笑柄。
如今,只要武磊被放上国内转会市场,就是3个亿,都会有豪门俱乐部心甘情愿、兴高采烈地掏钱。
武磊现在的真实身价大概多少?世界足坛权威的全球球员身价统计网站“德国转会市场”,最近刚好更新了中超球员的数据。2018赛季结束之后,武磊的身价已从之前的200万欧元直接上涨到了350万欧元,超越了郑智在英超查尔顿踢球时的身价(300万欧元),排名中国球员历史最高身价的第二。第一是在英超曼城踢球时的孙继海,他当时的身价是400万欧元。
350万欧元,基本也就是徐根宝说的3000万元人民币了。这个在国际上都算是相对权威的数字,也说明了武磊的能力在世界足坛已经被认可。
而在这样一个改革开放的年代,90后的武磊同样有着国际化的视野。除了进军世界杯之外,他一直以来的另一个梦想就是留洋,去真正用欧元来评估自己身价的欧洲高水平联赛踢球。
“作为我自己来说的话,还是希望能够出去。前几年的确也有一些出国踢球的邀请,但之前我的心思都在上港俱乐部,帮上港拿一个冠军吧,这也是我的目标和梦想。”对于留洋,武磊冷静地表示,目前的大前提还是要有球踢,“像我这个年龄,出国必须要能够踢得上比赛,这个是非常重要的。”
当然,和武磊从小成长的轨迹一样,如果能够有机会去更高水平的平台锻炼,也更有助于武磊继续提高,“国外有非常好的足球环境和高水平的球队,出去之后确实能够有能力增长。我现在需要去为国家队做更多的贡献,我觉得出国踢球确实能给自己带来很大帮助。所以还是要看时机和各方面的条件吧。”